綠大地絆倒了鵬城事務所，萬福生科則終結了中磊事務所。

某種意義上說，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是鵬城會計師事務所命運的翻版。還沒等到證監會處罰結果，萬福生科（300268）審計機構中磊事務所早已散得七零八落，各地人馬找到新“東家”，被大信、利安達、中興華富華等三家事務所瓜分。

據理財周報記者了解，被撤銷證券服務許可后，中磊IPO項目、常年年審、新三板、債券涉及的90個項目，將全部被更換事務所，其中大部分項目隨著流動的人員到達新所。

鵬城之后，中磊再次拷問中國會計界的職業良知和職業操守。靴子尚未落地的新大地審計機構大華事務所、華銳風電和天豐節能審計機構利安達事務所，或將成為第三個“鵬城”。

最近，中磊事務河北分所負責人曹忠志憂心忡忡。

5月10日，證監會處罰中磊會計師事務所當天，中磊河北分所官方微博發布微博感慨：“一個人害了一個事務所，一個人砸了800多人的飯碗。”

因萬福生科造假事件，中磊會計師事務所被罰沒收業務收入138萬元并處以2倍的罰款，并被撤銷其證券服務業務許可證。

而其簽字會計師王越、黃國華給予警告，并分別處10萬元、13萬元罰款，均采取終身證券市場禁入措施；簽字會計師鄒宏文則被警告，并處2萬元罰款。

盡管早有所料，但5月10日，成為中磊會計師事務所的終結點，其19個分所分崩離析，分別投奔大信事務所、利安達事務所、中興華富華。

據北京注冊會計師協會公告的關于執業注冊會計師轉所執業的在1-4月之間匯總表顯示，中磊河北分所已有6名注冊會計師轉走，均轉入利安達會計師事務所，河北分所目前仍有32名注冊會計師。

因為受“萬福生科造假”事件的影響，河北團隊軍心不穩，挽留員工是當前頭等大事，曹忠志無奈地笑笑“大家還是想要吃飯的，我最近一直在給他們做思想工作”。

對于送上門做IPO項目的公司，曹忠志一律婉拒，“等七八月后團隊穩定了，我們再合作”。

萬福生科事件發酵9個月以來，中磊事務所總部共有15個人轉到利安達，目前總部只有48個注冊會計師。

而中磊廣西分所則開始投奔大信事務所。萬福生科簽字會計師之一王越，正是廣西分所負責人。當記者以擬上市公司身份致電到該分所，向其詢問目前是否還能承接IPO審計業務時，一名公司業務部人士告訴記者，“我們有一部分人員去年跟大信重組了，盡管已經立案，但實施的處罰時間沒有定下來，后續情況不了解，但你確定要做的話，我們可以幫你做。”

而中磊事務所高層也紛紛投奔大信事務所。據中磊山西分所工作人員稱，該分所并入到大信是“上面的意思”。

據知情人士向理財周報記者透露，“中磊的謝總已到大信做合伙人了”。據了解，謝維和謝澤敏均為中磊合伙人，謝青是中磊會計師事務所副主任會計師，當記者通過中國注冊會計師行業管理信息系統查詢，發現兩名合伙人仍在中磊，但三個名叫“謝青”的注冊會計師中，有一名所屬單位為大信會計師事務所，其他名單均不在中磊工作。

中磊事務所從此一分為三，并被三家事務所瓜分。其山西分所和江西分所在最近兩三個月內并入大信，上海分所并入利安達，廣東分所在一周前并入中興華富華。多地分所的工作人員稱，盡管業務上仍然受到“萬福生科”事件影響，但團隊流失人員不多，基本上整體并入其他會計師事務所，工作仍然能平穩和順利展開。

而中磊深圳分所，早在2009年并入中審亞太會計師事務所。理財周報記者前往中磊深圳分所官網披露的辦公地址深圳市福田區車公廟泰然九路盛唐商務大廈西座28層2806室，并未發現此公司。物業管理處咨詢工作人員表示“一年前來的時候，沒有見過‘中磊’”。

因大信與中磊的頻繁互動，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在今年3月6日和11日約談大信會計師事務所負責人，提醒在新承接部分上市公司2012年報審計業務時要注意可能存在的風險。

“中注協將對事務所年報審計業務報備情況進行跟蹤檢查和全面分析，對于報備不及時、未按要求進行前后任溝通的事務所，將出具提示函。”中注協相關負責人表示。

“啊？中磊出事了？這得趕緊向領導匯報。”5月14日，中磊在審IPO項目江西三鑫醫療公司財務部一名工作人員吃驚地回應理財周報記者。

據發改委最新要求，不管是IPO項目，還是新三板、債券承銷項目，聘用的審計機構若為中磊會計師事務所，一律替換，不講條件。

截至目前，由中磊會計師事務所做審計機構的共有12家擬IPO公司、44家上市公司，這些項目必須全部更換事務所。不僅如此，中磊此前審計的19個新三板項目、15個債券項目，合計90個項目將被全部變更事務所。

僅上市公司年審一塊，利潤就不少。2012年，由中磊會計師事務所進行審計的上市公司共44家，實收上市公司審計費用共2373萬元。

5月15日，理財周報從投行人士處獲悉，已接到監管層通知，要求新三板項目及時更替中磊事務所。

該通知稱，非上市公眾公司申請其股票公開轉讓或定向發行的應由律師事務所出具法律意見書、具證券期貨業務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出具審計報告，各主辦券商應關注證監會后續作出的正式處罰決定，自查擬推薦掛牌公司是否存在聘用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或湖南博鰲律師事務所情形，并采取及時更換等相應措施。

同時，負責企業債券審核的發改委，也要求投行自查，承銷商所做債券項目聘用的審計機構若為中磊會計師事務所，則要求及時采取更換等相應措施。

一些公司已陸續開始更換會計師事務所。

在44家上市公司中，河北宣工5月14日發布《關于取消聘任會計師事務所議案暨增加臨時提案的公告》，直言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未勤勉盡責，審計程序缺失，在審計證據的獲取以及審計意見的形成方面存在不當行為，所出具的審計報告存在虛假記載”，稱解聘中磊會計師事務所，改聘利安達會計師事務所。該案例成為首家因“中磊失職”而宣布改聘的公司。

當天，曾經作為河北宣工（000923）的簽字會計師的曹忠志，頗感郁悶，中磊河北分所發布官方微博：雖然被吊銷資質了，但是日子還得過，又不是自己的責任。

另外，中南建設、三聚環保同樣變更為利安達事務所；長春高新、中江地產、成城股份、江中藥業、長百集團和豐林集團也已發布變更會計事務所公告，均更改為大信會計事務所。公告原因多為：“因中磊會計師事務所原為公司提供財務報表審計工作的執業團隊擬整體轉入某會計師事務所。為保持公司外部審計工作的連續性和穩定性，擬聘任某會計師事務所公司2013年度財務報告的審計機構。”

而12家擬IPO公司成為業界關注的焦點。

福萊特玻集團、北京派特羅爾油田公司和中國木偶劇院公司均表示“不換人”；中礦資源勘探則表示“一定換所”，“出的事這么大，我們在擬IPO時候，也會對中磊進行考量”；江西3L醫用制品公司則仍在考慮項目是否讓中磊的人繼續跟進。

此次擬IPO中，由王越擔任簽字會計師的有兩家，分別是廣西華錫集團、深圳中航信息科技產業。有知情人士稱，因為萬福生科造假一事在去年被曝光，深圳中航在今年年初已有預感，會計事務所也提前向中航打招呼，提醒做兩手準備，“目前股東還沒確定換哪一家，但大家的共識是換一所規模比較大的，中磊太小了”。

中磊并非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今年2月27日，因“綠大地事件”，昔日的華南第一大所深圳鵬城事務所被撤銷證券服務業務許可。

事發半年前，深圳鵬城會計師事務所就被國富浩華吸收合并，大部分從業人員和業務進入國富浩華。這是一個“金蟬脫殼”計，一個空殼公司留給證監會處罰，即使撤銷其證券業務資格，在行政法律責任上也僅僅“走形式”。

該“解體脫身”的辦法，早在12年前已有先例。銀廣夏事發后，中天勤的執業資格，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許可證被撤銷，合伙人們帶領超過60家上市公司客戶名單，各自另尋東家。如今，中磊多地團隊陸續并入大信、利安達等會計事務所，行動蹤跡步鵬城后塵。

華銳風電（601558）和天豐節能涉嫌“財務造假”，作為兩家公司的審計機構利安達會計事務所也難逃監管嚴查。此外，雖然新大地造假處罰的靴子沒落地，審計機構大華會計師事務所也岌岌可危。

有知情人士透露，利安達內部開始分裂，有一個合伙人帶旗下團隊去國富浩華；另有合伙人帶團隊去中瑞岳華，剩下的繼續留在利安達。

“綠大地出事，鵬城所有人投奔天健所，沒料到海聯訊把天健所帶溝里了；萬福生科出事，中磊所有人投奔大信所，沒料到天能科技把大信所搞栽了；中磊所也有人投奔利安達，沒料到天豐節能又出事兒了；前幾年北京立信的一撥人跟著到了大華所，沒料到新大地讓大華所兜上了。”一名資本市場資深觀察者如此感嘆。

這一“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情景常常發生。在不少業內人士看來，證券服務許可的取消大傷會計事務所元氣，“倒霉的中磊，沒享受到短期停業的待遇，直接被開除了。好在會計師可以換陣地，合伙人該咋當就咋當。”一名資深會計人士嘆道。

然而，湖北領匯律師事務所主任萬玨律師認為，證監會對中磊會計事務所的處罰仍然太輕，“金蟬脫殼是很惡的先例，這會導致僥幸心理發生，讓處罰落不到實處，對證券投資者來講是一紙空文。”

在他看來，會計事務所作為經濟活動中高端業務的壟斷者，享有很多特權，“作為重要的把關者，在經濟壟斷的特權上享有高收益，同時他應該承擔高風險”。

如何減少和避免同類案例的發生，萬玨律師提出五點建議：一是修訂證券法，加大違法失信主體的處罰力度和處罰額度，降低違法者獲得收益的概率；二是加強合伙制度產生的連帶責任，“發生重大處罰，一個出事其他都走不了”，只有這樣，會計事務所才會加強內控，減少利益沖動；三是當事務所發生重大事情時，證監會應該建議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凍結事務所全體合伙人轉會事宜；在賠償方面，律師事務所有責任保險制，如果案件出了問題造成客戶損失，保險公司可以進行賠償，會計事務所能否借鑒與創新；五是加大舉報制度，提高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