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首個律師量刑辯護規范指導意見面世

來 源：法制網發表日期：2012-03-22

        2012年3月10日，《我國首個律師量刑辯護規范指導意見——山東省東營市律師協會關于律師量刑辯護的規范指導意見》正式向社會發布，這是長期關注和研究量刑改革的北京大學法學院陳瑞華教授和山東省東營市司法局、東營市律師協會“量刑規范化與量刑辯護”課題組一年多的研究成果。
　　該指導意見分為9大部分37條，主要包括量刑辯護的一般規定、量刑情節、量刑證據的發現與收集、對公訴方量刑建議和被害方量刑意見的應對、量刑意見的形成、法庭上的量刑調查和量刑辯論、二審程序中的量刑辯護、死刑復核程序和再審程序中的量刑辯護等。
　　陳瑞華教授介紹，先前為確保死刑案件辯護質量，指導死刑辯護實務，山東和貴州先后出臺了死刑辯護指導意見，而僅就量刑辯護的程序和實體出臺規范在我國尚屬首次，該規范已經多次征求學者專家和資深執業律師的意見，也吸收了當地檢察院和法院的意見，是集司法實務經驗和理論研究的結晶。
　　量刑辯護指導意見出臺的背景
　　在我國刑事辯護中，存在很多值得反思的現象。比如說，大部分律師熱衷于無罪辯護的幻想，被全國各級法院宣告無罪判決不足0.5%比例的現實無情地擊碎。由此，無論是被動應付還是主動為之，量刑辯護都是明智的選擇。
　　事實表明，法院由于內部和外部的壓力都不會輕易地宣告被告人無罪，法院無罪判決率處于極低的狀態，也就是說律師的無罪辯護成功的案例并不多見。這一基本前提下，在被告人不認罪的案件中律師僅選擇無罪辯護必然承擔較大的風險。陳瑞華教授認為，法院所作之無罪判決比率也就意味著律師進行無罪辯護的成功率，經過研究，陳瑞華認為量刑辯護具有更加新的理念。量刑辯護不是無罪辯護那種立足于有與無的辯護，而是一種多與少的辯護，涉及幅度的辯護。因此，在量刑辯護中，控辯雙方有更大的對話空間。比如在酌定情節方面，控方卷宗涉及的主要是法定量刑情節，而酌定情節有很大的挖掘空間，如被害人過錯、諒解、前科劣跡、家庭結構、財產狀況。諸如此類的量刑情節，必須依靠律師進行搜集，無法依靠控方卷宗；酌定情節中的從輕、減輕情節，必須依靠辯護律師進行搜集。法院沒有時間和精力進行搜集；檢察官對搜集酌定情節（尤其是有利于被告人的量刑情節）也缺乏動力。
　　因此，量刑指南的出臺，量刑數量化的趨勢，律師對量刑情節的充分適用，使量刑辯護逐漸走向精密化、數量化、明確化。陳瑞華指出，在今后的訴訟中，簡易程序的刑事訴訟，將幾乎都是量刑辯護程序。
　　山東省東營司法局局長耿麗霞說，北京大學法學院的量刑辯護課題，將引導律師的量刑辯護回歸到專業化的道路上。
　　量刑辯護指導意見多項內容創新
　　傳統上，律師辯護側重于被告人是否有罪，附帶向法庭提交若干涉及被告人具有法定減輕、從輕處罰的關鍵證據。相對獨立的量刑程序對律師辯護提出了新的要求，律師不僅要收集關于被告人是否構成犯罪的證據，也要全面、客觀、合法地收集有利于被告人的各項量刑證據，以論證其具有應當或可以減輕、從輕甚至免除處罰的各項法定、酌定情節。所以，量刑情節是該量刑辯護指導意見的重點。
　　該量刑辯護意見規定，辯護律師向法庭提出的量刑情節是指，在被告人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的情況下，人民法院適用刑罰時需要考慮的從輕、減輕或免除刑罰的各種事實。
　　陳瑞華教授指出，量刑辯護指導意見對量刑情節所進行的歸納，具有突破性。既包括法定情節，也包括司法解釋中的情節，同時還包括酌定情節。
　　量刑辯護指導意見第六條規定律師在進行量刑辯護時，應全面考慮以下量刑情節：
　　一，刑法總則和有關法律規定對各種犯罪共同適用的法定量刑情節，如自首、立功、坦白、從犯、脅從犯、犯罪預備、犯罪未遂、犯罪中止、防衛過當、避險過當、刑事責任能力、被告人未滿18周歲或已滿75周歲等；
　　二，刑法分則和有關法律規定對特定犯罪適用的法定量刑情節；
　　三，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司法解釋或其他規范性文件中明文規定的法定量刑情節，如被告人當庭認罪、退贓退賠、賠償被害人損失、取得被害方諒解、被害人存在明顯過錯、被告人家屬協助抓獲被告人、被告人平時表現及悔罪態度、案件起因、初犯或偶犯、未成年被告人具備監護和幫教條件等；
　　四，其他對刑罰裁量具有一定法律意義的酌定量刑情節，如被告人成長環境、家庭和婚姻情況、職業、文化程度、身心狀況、性格習性、作案動機、案發后社區及社會反應、社會形勢、回歸社會的難度、繳付財產預先執行可能的財產刑、犯罪的時間和地點、犯罪對象等。
　　目前司法實踐中，司法解釋中規定的量刑情節是否為法定量刑情節存在爭議，而本次量刑指導意見采取肯定說。該量刑辯護指導意見還提出了對犯罪后已經發生的情節（消極辯護）和犯罪后積極促成的情節（積極辯護）的區分。后者比如說和解、退贓、退賠、立功、特殊自首。
　　陳瑞華認為，律師積極為被告人尋找新的量刑情節在量刑辯護中具有重大意義。比如積極賠償被害人，將有助于化解矛盾，修復社會關系。
　　量刑辯護指導意見第十三條規定，律師在量刑辯護中，既要調查犯罪時已經存在的量刑情節，也要注意發現或者促成新的量刑情節。
　　陳瑞華指出，在量刑辯護中，還要充分關注量刑理由。律師應從量刑觀點、量刑情節、量刑理由三個部分，積極應對公訴方與被害方量刑意見。
　　由此，該量刑辯護指導意見最終以“量刑觀點+量刑情節+量刑理由”三個部分形成定稿。在陳瑞華看來，量刑理由是一個論證過程，彌補了傳統上情節和觀點之間的邏輯關系，量刑辯護中，律師需注重對上述邏輯聯系展開論證，比如說，和解達成、高額賠償與從輕量刑之間的關系。
　　量刑意見是否數量化存在爭議
　　量刑辯護指導意見第二十五條規定，在法庭辯論階段，律師可以根據《人民法院量刑指導意見（試行）》逐一論證每個量刑情節對基準刑的調節比例，提出對被告人從輕、減輕或免除刑罰的辯護意見。
　　律師在量刑程序是否提出具體的意見？在此次量刑辯護指導意見發布會上，來自司法界的代表提出了不同意見。
　　東營區法院副院長宋學民指出，結合實際提出量刑辯護指導意見非常可貴。但是，目前規范性指導意見的個別條款，與最高法有關量刑程序改革的觀點、意見存在不一致的地方。就法院審判實踐與量刑辯護指導意見的關系來說，不鼓勵控辯雙方過多地提出細化的量刑意見和比例。
　　針對該量刑辯護指導意見數量化的規定，東營市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長張志剛說，最高法院并不建議過于細化量刑步驟和計算過程，如果太細，將存在比較復雜的技術處理的問題，操作起來困難很大。
　　東營市檢察院公訴處處長崔漢剛認為，該量刑指導意見規范了量刑辯護的具體做法，較為準確界定了律師量刑辯護的標準、基準刑的選擇。目前來看，公訴方對酌定情節確實關注還不足。在該量刑辯護指導意見發布的同時，恰逢兩會審議刑事訴訟法修正草案，其中一個新的規定是，在偵查階段嫌疑人可以委托辯護人。
　　山東省東營市律師協會會長孫瑞璽建議把辯護律師對量刑辯護情節的提出，提前到檢察院起訴之前。孫瑞璽說，指導意見的形成過程是專家學者的理論智慧與律師的實踐智慧的結合，而且該意見的形成也與檢察、法院、偵查進行了充分的溝通。目前來看，指導意見的每一條都能找到真實的案例進行支持，這是該規范指導意見的最大特點所在。